第162章

  张鹰愣了愣,邓如蕴也怔住了,可她却忽的想起了滕越早逝的大哥,好似去世的时候,就是这般年岁?
  邓如蕴倏然回了神,她连忙上了前去。
  “将军,先让我看看他如何了?人没有回应未必就是出了事,也许就昏迷过去了!”
  可她这般开口说过去,却见滕越似是听不见,拍着少年的手抖了起来,他甚至紧紧攥住了少年的手臂。
  滕越只看着少年苍白的脸上紧紧闭起来的双眼,无论他再怎么喊,他也无动于衷,就这么冰冷地躺着,怎么都唤不回来。
  他心口一阵一阵地闷痛,不由地就喊出了声。
  “哥... ...哥... ...”
  就在这时,有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耳边。
  “滕越!”
  滕越恍然回头,才看到了蕴娘的脸。
  “蕴娘... ...我、他... ...”
  邓如蕴径直拉住了滕越的手臂,将他拉开去,“他未必就有事,你先让我看看!”
  这一句才将滕越恍惚的神思瞬间唤了回来。
  他这才退开了身,邓如蕴则一步上前,一手扣住少年的脉,一手探上了鼻息。
  “他只是失血昏迷了,还没到不可挽救的地步。”
  她直从绣囊中取出了一瓶药来,拔开瓶塞往少年口中灌去。
  张鹰帮着她,将一整瓶药都灌了下去,邓如蕴则摸到了少年身上。
  “伤口是在小腿上吗?”
  弟弟吴笙连道是,“可那伤处不是不流血了吗?”
  邓如蕴看去,见那处确实不再流血了,可少年的大腿上,却有一道深伤,伤下腥粘的血还未干。
  吴笙倒吸一气,“哥怎么这里还有一处伤?可他说他没有伤了,我出门前,他说他没事了,让我不用管他了,想办法去找祖父... ...”
  吴笙说着嗓音哽咽起来,邓如蕴的鼻头酸了酸。
  再见滕越听了这话,一双铁拳攥得劈啪作响。
  “我该去杀了那施泽友,杀了这些贼人... ...”
  他牙关都咬了起来,邓如蕴见他似真的要起身去,她连忙叫了他。
  “吴策还有救,你应该先去给他找大夫!”
  这一声直把滕越游走的神思又唤了回来,“对对”,他连道,这边叫着沈修起了身,两人直往城中而去。
  今日这华阴县的日头好似没有升起来似得,四下里昏昏暗暗,只有雨幕将整座城池笼罩其中。
  滕越急速去而复返,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老大夫,他也探了鼻息把了脉,再听邓如蕴说已经给少年服了药,直道“有救”,先给少年清理了伤口,又施起了针来。
  老大夫不欲让人相扰,一众人皆退出了房去,只留了张鹰在房中。
  但邓如蕴叫着滕越离开,却见男人脚下似扎根了一样,直到拉了他好几把,才将他拉出了门。
  院中雨幕连连,她与他站在檐下,目之所及除了破败的院落,就只剩下如散落银针一般刺入人间的雨。
  邓如蕴还拉着这人的袖子,可他却在这时,反手握住了她的手。
  “对不起蕴娘,我失态了。”
  他手下的力气很重,却也轻轻地颤着。
  邓如蕴想到他方才的样子,忍不住也回握住了他。
  “... ...是想起你自己的大哥了吗?”
  她只这一句,见男人眼中倏然有泪涌了出来,啪嗒一下,砸落进了这被雨淹没的地上。
  滕越深深闭起了眼睛来。
  他说是,嗓音哑到几乎声音都出不来了。
  “我兄长死的时候,就是这般年岁,那天也近黎明,下了瓢泼的雨,我们从翼山百户所为爹偷了一张舆图,想要把困在其中的滕家军救出来,可大哥却在被人追逐的时候受了重伤,就在那天他... ...走了。”
  那是施泽友还在军中得势的时候,父亲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。
  他不断地找各种各样地机会,给父亲安排难为之事,恨不能哪一次父亲就直接死在了战场上。
  那年,父亲就是被他派去了翼山去寻窝藏其中的鞑子,那处山里地形异常,父亲刚出兵没多久,就有一队人马陷进了其中。
  父亲不敢抽身,只怕会被鞑子反击,让人去翼山百户所里找那百户要山地舆图,只有拿到最详细的舆图,才能找到脱身的机会。
  可那百户却知道父亲开罪了施泽友,只用简略图糊弄父亲,父亲连连派兵去要详图都不成,最后无奈之际,让人去家中叫了他们兄弟,带着银钱去跟那百户借图一观。
  可巧彼时母亲不在家,滕起闻讯要带着钱独自过去,滕越自来与哥哥形影不离,不肯哥哥一人前去,也跟了上来。
  谁料钱送了过去,那百户却不肯拿出图,只反复指使着他们兄弟给他跑腿。
  滕越跑了两次就不愿意再跑了,同他哥道,“哥,那百户分明是在溜我们!”
  但哥哥却只笑了一声,“溜就溜吧,能拿到图也成。”
  “可是他只溜我们兄弟,哪有要拿出图来的意思?!”
  哥哥又是一笑,见雨丝混着汗水把他额前的碎发都打湿了,那袖子替他擦了一把。
  “阿越别急,随便让他溜去,但再来回跑几趟,我就把他营里还有帐中的路都摸熟了,那百户放舆图的地方我也瞧见了。”
  哥哥说着,顺便捏了一把他的脸,笑了一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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