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7节

  “那就好,剩下的再追查。”张珠珠说道,这不是一蹴而就的,还要继续查漏补缺。
  李弗吃了些东西:“今日玩得高兴吗。”
  张珠珠想了想:“高兴是肯定的,不过也不至于太高兴,人家都是双双对对的,我呢,主要负责带宁哥儿玩耍。”
  李弗捏捏她手:“是想我了。”
  “当然,我很惦记你的,”张珠珠笑道,“我看到好景的时候,就想着,唉,三郎不在我身边。”
  李弗听见她这样说,又觉得高兴,又替她可惜。
  珠珠需要他,作为丈夫,他很高兴。
  但她不能够好好的欣赏元宵好景,想来也是惋惜的。
  张珠珠见他神情,说:“没事,这景,我们去年也看过的,以后还可以再看。”
  人生,哪得处处圆满。
  只要稍微圆满一点就好了。
  “我今天看见有人将孩子架在肩膀上,明年你就可以把咱们的心肝宝贝儿架上,一起出门了。”张珠珠说道。
  李弗想象着那个场景,也觉得十分美好。
  “嗯,明年我扛着他出去玩。”
  夫妻俩畅想了一下,又吃饱喝足,这才休息。
  过了节,该干活的干活,该上学的上学。
  京兆府的书院开年之后收了更多学生,需要给这些孩子开蒙的先生也就更多了。
  京兆府是要公开招聘先生了,二姐夫得了个参加考试的机会,他有功名,又有经验,应该是能够招聘上的。
  大姐夫还是想做回老本行的,但是京城可不好立足,他先找了个同行的铺子去干活了,也是闲不住的。
  宁哥儿则被送进来读书了,他也到了开蒙的年纪了。
  得知要读书,还是挺高兴的。
  等过两天,他大概就知道哭了。
  京兆府开学这日十分热闹,皇后娘娘自己不便过来,打发了身边的宫女前来。
  这书院是拿了善款办起来的,他们得对这善款负责。
  张珠珠也过来了。
  “荒地开垦好了没?”她问李弗。
  李弗便带着她过去看热闹了,之前因为范秀受伤被抓进来的那些人,还在开荒呢。
  这地多着呢,一时半会儿是开不完的。
  “我看他们干的还不错。”张珠珠说道。
  李弗:“不太行,不如我。”
  张珠珠:“你真好意思。”
  这话说的,张珠珠又道:“那他们还不如我呢。”
  真论起来,她才是这里最会种地的。
  这话声音不小,引来了旁边人的关注,他们纷纷露出不相信的眼神。
  张珠珠立刻叫人拿了把锄头,要证明自己。
  李弗没拦着,张珠珠哐哐是翻起地来,动作娴熟,干的又快又好,叫一众人都十分意外。
  她站直了,得意地说道:“瞧瞧你们,还是男人呢,这活儿干的还不如我,看来你们就只会耍嘴皮子功夫,不是干实事的料。”
  他们想反驳吧,但看看人家翻的地,就只能闭嘴。
  “哼,我们才不和女子相提并论。”
  他们可都是男人,还是读书人,他们本来就不擅长农事。
  张珠珠:“是是是,诸位高贵,诸位是被有钱的太太看上的,我确实不能相提并论。”
  现在瞧瞧,一个个灰头土脸的,一点不如何。
  李弗听见这话,立刻说:“走吧,这里都是尘土,你衣服该脏了。”
  张珠珠应了一声,正要回答李弗的话,结果一转头,她就不说话了,朝李弗使眼色。
  李弗正要回头,肩膀上就多了只手。
  不是别人,正是大年初一才登基的皇帝,旁边跟着太子周毅。
  李弗还没行礼,皇帝就说:“我瞧瞧是哪些蠢蛋给我添堵呢。“
  他还不知道他皇位是抢的吗,他抢了又怎么样,他又不是开天辟地头一个,这些读书读多了的傻子,非要跳出来显摆!
  其中蹦跶的最欢的核心人物,早已经收拾了,京兆府剩下这些,都是被利用的傻蛋。
  皇帝忙里偷闲,要来瞧瞧这些傻瓜。
  周毅给李弗做口型:没拦住。
  皇帝出宫可不是小事,周毅挡半天,没挡住他爹。
  李弗:有这样的爹,当儿子可能也挺辛苦的吧。
  皇帝笑了一声,走上前问:“你们说说,礼法这东西,有什么用处,让你们敢把命搭进去。”
  他不守规矩很多年了,也一直认为规矩只是手段和工具。
  相信许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。
  他要听这些真正惦记规矩的年轻人在想什么。
  第263章 人心才更重要
  “礼法,是您巩固地位的工具,不能被抛弃。”
  人群中并不起眼的一个书生往前走了几步,站到了人前,先回答了这个问题。
  众人便都朝他看过去。
  这话当然是正确的。
  维护礼法,并不是维护正义,礼法和正义全然是不同的东西。
  礼法是被人为创造出来的东西,它不一定是正确的,比如礼法之中对女子的巨大束缚,难道这是正确的吗。
  那是人为创造出的正确,实际不过是一种压迫。
  在某些时候,看似不符合礼法的,可以让它变的符合礼法,在这里的不正确和正确之间,是可以转换的。
  在场没有不明白这个道理的人。
  皇帝最明白不过,他最近才用一系列手段证明了自己的身份,堵住了一些人的嘴。
  “说的不错,”李弗说道,“但这工具现在并不合适。”
  要说符合礼法,那李弗肯定是不符合的。
  他们一家在先帝朝廷遇到危险的时候,并没有恪尽臣子的义务,而是以最快速度离开了京城,甚至选择投靠武王。
  没有支持皇帝留下的那几位更名正言顺的子嗣。
  张珠珠就不用说了,她一直在挑战这世道对女子的束缚,礼法是她要践踏的东西,她被这东西束缚,也努力扯掉它的束缚。
  书生说道:“如今不合适,但以后会有合适的时候的,礼法永远不能被抛弃,这是历代以来都用过的最好的工具。”
  他这个态度非常坚定。
  李弗回答道:“不,礼法并不是最好的,天下百姓才是。”
  礼法是好的工具,它可以规范思想,在一些时候也可以铲除异己。
  但它绝对不是最好的和最重要的。
  李弗说:“与这个两个字纠缠,不如多考虑百姓所关心的事情,这是一个正常的朝廷应该做的事情,而不是想着如何用工具来控制人。”
  人是不能被完全控制的。
  你可以堵住他们的嘴,但你不能控制他们的思想。
  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。
  皇帝显然对李弗的话更加满意,不止他,追根究底,没有几个人能够在礼法上占据上风,他能不能坐稳皇位,也不是礼法这两个字能够决定的。
  书生沉吟不语。
  皇帝问道:“叫什么名字?”
  “薛问。”书生拱手回道。
  皇帝:“你还年轻,日后科举出仕,经过历练,方知什么最重要。”
  不止薛问意外,剩下那些人也议论:“我们还能科举?”
  皇帝笑了一声:“小蠢货不见世面,一辈子都不知道错在哪儿。”
  在特定的时候施恩,也是上位者该做的事情。
  众人也没有被骂的不高兴了,他们还能科举,这是多好的事情,没什么比这更重要。
  薛问把自己的右手从袖子里放出来,说:“薛某多指,已经被拒于科举途中。”
  他是个六指,生下来就是如此。
  他在家乡,读书还是很有本事的,但因为科举对身体条件有要求,他不能跟别人一样去考试。
  上京城来,折腾这一回,也是心中不服,甚至想赌一赌,通过这途径,能不能认识他的贵人。
  皇帝看了他手一下:“不耽误。”
  薛问今年二十二岁,他十二岁上绝了这个指望,十年之后,他重新有了希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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